*恭喜LPL赢得亚洲最强，一个激情速写。
“我们曾在高朋满座中
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
可我只看向他眼底
而千万人欢呼什么 我不关心”
——《真相是真》
田野从红眼航班的窗外望去，只有起飞跑道上微微闪烁的灯光。简自豪坐在他旁边，方才一路上他们还在打趣今天洲际赛的获胜细节。谁和谁一波操作天秀，哪和哪的几轮牵制刺激，决胜盘临上场前教练团都还以为要打KT，看到是AFS所有人一起懵逼。
“你他妈还笑，兄弟。”车上刘世宇拖长了声音怼简自豪，“我就说搞不好人不和我们打。”“哈哈哈哈教练贼惨，其实，摇就完事儿了*。非洲队这个队是真他妈能磨我操。”简自豪猛灌下一大口水。史森明挠着后脖颈又很自然地往下接话：“中路那个一塔我感觉足足打了有五分钟……”简自豪刚好喝完那口水，“哈哈哈刘志豪这个老阴逼中路上线他跑上路亮个剑，哈哈哈我操，太骚了老铁。”“你们看老贼和毒硬币打完比赛那个表情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
田野跟着在一旁也笑，说麻辣香锅是绝食型打野，司马老贼的死歌，真实。他们四个前脚刚结束颁奖典礼后脚就被车拉走，连夜飞去北京准备亚运会签证。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孩子，熟稔，热络，成功卫冕亚洲最强的激动之情还没来得及消散，凑在一块胡吹瞎侃，互黑个你来我往，最后总落回一句掷地有声的LPL牛逼。
他和简自豪先登了机。简自豪身上热气蒸腾，额角都是汗。田野窝进靠窗的座位里，胡显昭在微信那头问他上飞机了没有。他说快起飞了。
群里的未读消息攒了几十来条，最新的在说联盟组织集体庆祝，回酒店休整之后今晚可以好好去玩一下。胡显昭又在群里抖机灵，说自己是“未成年合法蹦迪，很舒服”，被李汭燦吐槽了一句“傻逼”。田野在屏幕这边看得笑。
这时胡显昭的回复也传了过来，“到了说一声”。
到北京也挺晚的，别等了。田野心说，转念又想他们庆祝可能也不会早撤，如今胡显昭和其他选手都熟络起来，颁奖前他刚看着Rookie牵了胡显昭的手，不用担心会没人陪。最后还是挑在群里回了句，“昭皇没满十八周岁 你们得看着点他”，没管明凯又在后面拆他的台。
灯光熄灭，手机关成飞行模式。上升时的气压变化仿佛把心耳口鼻一并封闭，只能听到发动气流的轰鸣。这胜利之夜，田野藏身于未满客的机舱，眼睁睁就此远离大连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，连同他一并升上无止境的寂寥不安。
他才想，其实他稍微有点不太有获胜的实感。此刻比起和RNG的朋友一起，他的确更想能待在自己的AD身边。
那分明是热切欢呼的举杯瞬间。当田野站在奖杯前，光线洒下来，亮堂得晃他的眼。可真正举起那个奖杯的一刻于田野而言更像是一种形式的过场，光下的那个他，是EDG.Meiko，是LPL四种子之一的EDG战队，却不是他自己。
而当他退下来，站在胡显昭身边，看着全场热热闹闹的光景，心里终究有一个失落的小声音在说，你看，那些热闹不是你的。它们触不可及。
然后左肩忽然传来压感。有一只手从右边越过他整个肩膀，揽住了他。对方手心的温度隔着一层队服衣料，慢热地传导进他的身体，又轻轻地，捏了两下。
几乎在感受到这个人的第一时间，田野已经下意识地收起了垂在两侧的双臂。他捏着自己的肘关节，后背悄然贴上去。胡显昭揽他的手臂身前身后，像是完成一个拥抱的安慰。
前阵子他们闹别扭和好的时候，胡显昭还一脸认真撂下的话：“心情不好你要跟我说。”
“我心情不好为什么还要说啊。”
“那你不说我怎么知道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关我什么事，我还要和你通报？”
胡显昭撇了撇嘴，“因为我不喜欢。”
田野怔了一下，“……什么不喜欢？”
“不喜欢是别人安慰你。”
人的坚强与脆弱真的都超乎想象。田野想。他怎么说得出口呢。在胡显昭的手搭上他肩膀以前，或者再早一点，在胡显昭这个人出现以前，他曾以为理所当然不得不走的过往，只有回过头看，才发现已经咬着牙走了那么久的路。可只不过是一个揽肩，还什么都没说，却让他身上所有壁垒都瓦解了。
胡显昭的眼睛亮晶晶的，打心底地对这场LPL的胜利感到热血与兴奋。田野偷偷瞄少年的侧脸，他是真搞不懂胡显昭。既不知道眼前这人怎么能输了关键分还如此激动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分出神，体恤自己那一点微不可察的消沉。
我的心有你能懂，我该有多幸运。
手比思维反应得还要更快，在摄像和PD第二次说要举杯的时候，他推上了正乖巧后退的胡显昭的后背。“你去。”田野鼓励他，自己退进阴影里，站到李汭燦的旁边，站到他的队友中间去。
再一次他们淹没在掌声欢呼中。舞台上叫人震颤的光落在胡显昭脸上，落在胡显昭的瞳孔里。田野在两步之外柔软地注视少年眼底的热忱，他看着胡显昭开心捧起奖杯的样子，忽然就觉得什么都对了。
要是我们也赢了就好了。田野想。他难过的原来不是他自己输了，而是没能和胡显昭一起赢。
他有多么想和胡显昭一起赢下来啊。在一年起承转合的时光里，窥见对方或晦涩或直白的宿命和渴望。承诺是胡显昭给他的，兑现却变成是他更心急于付诸实践。他们一次次彼此肯定也互相刺探，终于看清的竟然是自我。
他曾经有过爱，以为它已经像圣徒般死去。可此刻田野仍以呼吸的热望，以不再如少年时轻松却依旧纯真的笃信，望向面前朝自己走回来的人。
不是的。从一开始，他就不只是为了走向你，正如你田野的过去也不是为了走向谁。与彼此一同求胜的心远比这一切更大。
胡显昭说：“我觉得没有什么下路是我们打不了的吧，最少五五开吧。”“我觉得任何超出你所在年龄的想法，都可以说是想多了。”
他是炽烈的太阳。你是光明的面孔。也许成熟正是越来越温柔，同这个人在一起的那些勇气全是真的，是不需要别的谁来证明的快乐。
明明现在田野才是阴影中被代表的EDG的一份子，他却觉得此刻胸腔的跳动才更是自己的真心。
去年的洲际赛场还没有iBoy这个ID，他们输光了小组赛，在决赛扳回关键的一成；今年他们则全胜通过小组赛的考验，只在决赛留下了一场遗憾。可真的只是遗憾，不会恐慌，也不会再彷徨了。
这从明凯手中放下的奖杯，经过他，交与胡显昭。光影里交错的已是多少重叠的岁月，这是他们所有人永无止息地向胜利朝圣的仪式感，传递的又是多久与共的未来。
我见证他走过籍籍无名的生涯，他走过我一身的疲惫与不敢。田野微抿着唇角，他的心酸胀又鼓动。没有什么不敢的。他想。你尽管上升，辅助当然要在AD身边啊。有了你，我就敢。
他们所有人并成一排对观众鞠躬，胡显昭的手就一直搭在田野右肩背上。这个赛场一视同仁地礼待光明与它的影子，将沸腾献给每一腔为英雄联盟奉上的热血。
这是我们的英雄联盟。这是我们的LPL。
飞机升入平流层之后打开舱内灯光，一时间在小窗上映照出田野自己的面庞。左肩，右肩，都仿佛还被胡显昭的力度拥着。
他才刚和别的AD飞走，就已经想他了。
田野连夜投奔于遥遥他方，胡显昭会不会心潮澎湃却没什么人想去倾诉。田野把自己裹进松软的毛毯里，心想自己担心他干嘛，又在心里唠唠叨叨地警告胡显昭今晚可别玩太过了，不然回去找他算账。
田野闭上眼睛，故意忽略窗户里映出的那个影子，嘴角是笑着的。
或许……胡显昭那个从庆功宴时就拿在手上不放的手机，也会隔一分半秒就刷拉一下他的消息。
……
那时举着奖杯的时候，胡显昭回过头。
他一直觉得年纪尚小不要谈取向，电子竞技也不需要爱情。可当他忍不住带着满心喜悦下意识回过头寻找田野的那一刹那，不需要眼神交汇，他也爱极了田野抬眼凝望奖杯的模样。
这下路组合之间是不需要言爱。沉默在那一刻已经是呼唤，听见它的不是耳朵，而是眼睛。
是了，光明也会注视，那是对着另一片光明。*
END
*摇就完事儿了：训练赛时，人们把RNG的换阵策略称为皇族摇。来自PentaQ刺猬电竞社。
*结尾一句参考了阿多尼斯《纪念朦胧与清晰的事物》选译(1988) 的短章“光明也会下跪，那是对着另一片光明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2018年7月8日 大连 亚洲对抗赛LPL夺冠
看向彼此的瞬间cr.一村那点事儿
角落里揽肩的瞬间cr.辛基十二醇肉豆蔻酸酯
很高兴能遇见你。
感谢你们给予我热血和温柔。
